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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虞将信纸翻至背面,污黄痕迹间,破碎的血手印与几大滩干涸水渍分外明显。
就似有人曾满手鲜血地紧攥过,再淌落泪珠打湿一片。
侯虞读毕,心觉不快。
此信应是男子口吻,无论修辞多么华美,仍露情意淡漠。
她将信搁置一旁,开始翻拣四下。
皆是绣衣所需的器具,但无一例外,全数沾惹新旧不一的深重血痕。
“咣——”
行走的脚尖受到一滞,侯虞顺势下望,是一副锁链已生锈,内壁附生浓褐血痂的脚镣。
侯虞探手去拾,可指尖方碰至铁上一冷,下一瞬便顿觉尖刺啮咬,从指腹传至心头一阵锐利痛感,将她痛得欻地收回手,朝后连连跌撞几步。
她所经情势被一旁的束云程所见,故他迈开一大步前来,迅即手捏法决,光印间一道亮火蹿落脚镣,逼出一股硕大黑煞,再于火中焚尽。
“怨煞。”
侯虞听闻束云程冷冷吐出二字。
她想起入庄路上,黎鸿福同她说过的那些嫁衣庄鬼谈。
故而开口:“传言十八年前,嫁衣庄遭一众邪魔灭庄了,是当时邪魔残息?”
束云程却否认:“怨煞,自风水异动、生人恶念或鬼邪道法而起,与魔气有别。”
他蹲下身,拎起那镣铐看了一圈,又放下。
“恶鬼。”
侯虞听闻恶鬼二字,不由微怔。
这是季时潜干的?他何时来过这地儿?
或许是侯虞心下迷茫显露脸面,让束云程记其她自言的根骨废尽之事,竟愿开口详谈。
“凡人哀恨忧怖,皆可化生怨煞。
然唯根骨殊异者,方得身陨之后聚魄成鬼,驭此凶煞。”
“踞此庄者,恐非寻常鬼物。
其道行深厚,已臻化境,当是吞纳百年怨戾的大恶鬼。”
看来说的并非季时潜,但亦是十足凶悍的一名……
侯虞明了束云程所言,她知自己应先心感悚然,可依旧没忍住发出疑问:“人死之后,还不可随心成鬼?”
束云程并未冷嘲,只嗯了声,静道:“尘寰纷纭,大多化作几绺游魄四散罢了。”
侯虞只觉此话听着太过凄清,凡人劳碌一生,怎得死后当个鬼还成了桩难事!
仙家束云程显然听不见凡人侯虞的腹诽,只见他神色顿肃,忽然提剑转身直指一处,低喝:“谁!”
侯虞闻声望去。
被束云程剑指的是一大堆瓦砾堆掩之地。
在他喝声掷出后,瓦砾松动扑簌落下杂音,碎石骨碌间,衣衫蹭地的窸窣动响亦渐渐亮起。
一道身影,从石堆后缓慢爬出。
一名衣着淡青素裙的年轻女子。
她眉眼淡丽,远远点触落下的怯生目光,宛若荷边蜻蜓扫过水花的一丁点卷动,纤弱、颤颤又清透。
但显然,更惹人注目的是她的身姿。
她整个人皆趴伏地面,以肘抵地勉力撑住身形,自腰往下恍若格外无力,软塌塌地横陈后尾。
女子与侯虞束云程二人对上目光,当即艰难撑坐起来,举手至胸前,用力地交叉晃摇,发出唔唔啊啊的怪声,神色似哀求,又似焦心。
“她是鬼。”
束云程的冷淡嗓音,和他举剑铮响一齐落入侯虞耳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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