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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过程尤其漫长,长到足以观照一代帝王的生死。
可又好像在一瞬之间都结束了:寝殿内最后一段香燃尽,丧钟响彻整个盛京,恸哭之声从殿外铺天盖地传来——
谢瑾朝榻上之人行了最后一次礼,久久都未起身。
……
「大殿下醒了!
」
「太后娘娘,大殿下终于醒了——」
谢瑾再睁开眼,昔日的殿宇内已挂满了白色丧幡,外头正下着鹅毛大雪,建康皇宫里外皆是白茫茫一片。
听到声音,捻着佛珠的雍容妇人忙甩开搀扶的宫女,快步走了过来。
她满眼关切地望着谢瑾,一开口,眼泪先如珠串似的掉了下来:「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御医说只要在今夜之前醒得过来,身子就能慢慢好转。
」
此人正是国母袁氏,谢瑾自小在她身边长大。
她亦是裴珩的生母,如今已贵为太后。
「儿臣让母后操心了。
」谢瑾虽侥幸逃过一劫,可他此刻还十分虚弱,加上在水里泡得太久,四肢发软甚至了有溃烂迹象。
太后取过帕子,亲自擦拭谢瑾额上细密的汗,心疼道:「哀家方才在佛祖跟前还是后怕,若是先帝那封遗诏发现得晚些,或是去审刑司传旨的人路上被绊住了,你岂不是就要跟着先帝一起……!
阿瑾,这要让哀家如何能受的住?」
她面颊挂着两行眼泪,偏头无奈啐道:「他如今是一国之君了,气性也大了,倒真对兄弟下得了这般狠手……」
谢瑾柔声宽慰道:「我与他之间,冰冻三尺亦非一日之寒……母后也不必怨他。
」
太后深知这其中缘由,她但也无可奈何,只得缓缓叹了口长气,握着谢瑾的手背道:「也罢,你就安心留在永安殿养好身子,旁的事另作打算。
皇帝眼下是在气头上,他再胡来,总不至于跑到永安殿来刁难你。
」
谢瑾默了片刻,视线不由被窗外的雪景所吸引。
建康城地处南方,谢瑾自小在这里长大,只听长辈口中描绘过上京城下雪时的壮阔风光。
可没想到建康头一回下这么大的雪,一夕之间就能将永安殿栽种的那些名贵梅花压折,连笼子里养的鸟儿都全部冻死了。
「怕是躲不了几时。
」
外头的雪光映进来,衬得谢瑾浅茶色的瞳平添高贵,他说:「天命无常,听闻今年闹雪灾,只怕北边的雪还要更大。
」
-
夜幕深处,御花园湖心亭的雪早停了,悠扬的南方小调却宛转不绝。
「回皇上,中书省仔细查验了那封遗诏,确实是先帝的手笔,又是太后娘娘亲自命人将这份诏书布告天下,不会有错。
」
炭盆内的火劈里啪啦地烧着。
裴珩闭目卧在水榭的虎皮长椅上,悠闲地听着曲,似是没听见御史中丞郭铮的话。
郭铮板着脸肃声一咳,只得提高了声,试图盖过那靡靡之音:「皇上,先帝遗诏中提及他半年前就已病重,时值北戎军队蠢蠢欲动,屡次扰乱边境,先帝一番良苦用心,为稳定内外局势才秘而不宣。
依臣所见,若再以『弑帝』名头追责大殿下的过错,委实不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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