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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这一条的面子上,长安终于还是忍住了,板着脸没表露出想打人的神色——他对哲言是这样,对阿妍也是这样。
哲言疯起来不可理喻,阿妍哭起来没完没了,他们身上其实都有让人难以忍受的地方,然而长安却总是宽容得出奇。
哲言骂人他一声不吭地听着,阿妍不明原因地哭泣,他出门去给她采带着露水的花。
此时,长安盯着林间湿漉漉的地面沉默了片刻,硬生生地将心里的火气压了回去,这才开了口,态度良好地给了对方回答。
华沂只听这少年用一种非常柔和乃至于谦逊的语气说道:“因为在一尺以外,没有东西伤得了我,不用醒。”
华沂:“……”
他从未见过可以猖狂得这样平静坦然的人。
“你还有别的问题么?”
长安耐心地询问道。
华沂沉默了一会,随手拨了拨火堆,问道:“你以前是不是住在秃鹰部落?我是不是在那见过你?”
他心里盘算着怎样套出一些这神秘少年的来历,然而还没等他完全定出套话的策略,那少年便简洁全面地自己说了出来:“我小时候跟哲言住在秃鹰部落,在那见过你,你给我洗了脸,把我洗到了河里,我感觉无以为报,就给了你一朵花。”
长安的语气太轻描淡写,以至于华沂难以从他特别的表述中弄明白,这家伙到底是在说事实,还是在埋怨自己当年笨手笨脚,把好好的孩子给弄到了河里。
“后来哲言死了,阿妍照顾了我几个月之后,我就上了宇峰山,在那里跟着师父长大。”
华沂吃了一惊,宇峰山阴阳两端,一边是秃鹰部落一边是雪狼部落,他也是从小听着那神鬼莫测的山坡的故事长大的,他再次放眼打量长安,不知为什么,别人说这话,华沂肯定当他开玩笑,长安说这话,他却信了。
看这少年的模样,可不就是个在怪物堆里放养出来的小怪物么?
华沂瞠目结舌了片刻,问道:“那你眼下是要往哪去?”
长安顿了一下,抬头看了华沂一眼,伸长了手脚靠近火堆取暖——北释那个师父当得实在还不如饭桶,给他治了十年的病,没把他治死已经很不容易,即使落得个即使是夏天依然手脚冰冷的毛病,也着实算幸运了。
长安沉默了一会后,说道:“不是有人要杀你么?我送你一程。”
华沂噎了片刻,感觉微妙。
银纹兽人天生神力,华沂七八岁便能独自狩猎,不比老猎人差到哪里去,然而没想到他经历了这么多年招摇撞骗死生一线的日子,竟然有一个亚兽冒出来,随口一句,便说是要护送他一程。
当然,这别人送上门来的好处,华沂总不会傻得要拒绝。
长安说完话,攥了攥拳头,感觉手心终于有了一点暖和气,便心满意足地重新躺了回去,躺下去以后还轻声对华沂嘱咐道:“有事你可以叫我一声,别不声不响地突然靠过来,悬着手不动,万一我以为是蛇,失手伤了你就不好了。”
华沂:“……”
他生平头一次窝囊得这样离奇,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华沂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虽然伤痕累累,但依然肌肉壮硕的手臂,又看了看侧身躺在一边的长安,默默地目测了一尺的距离,将自己的胳膊伸过去,与他的腰正正反反地比了一番,然后用一种十分有失偏颇的目光得出了自己的胳膊比对方的腰还粗的结论,心道:“小兔崽子,不跟你一般见识。”
长安说到做到,果然从第二日开始,便一直背着自己的马刀跟着华沂。
他的话不多,却并不沉闷,有种这个年纪的人特有的好奇心。
这山里长大的野孩子果然无知得不同凡响,端是个一问三不知,他甚至从来不知道世上还有大海、陆地还分南北两块。
两人闲来无事烤着肉吃的时候,他听那些关于远处的故事听得入迷,会不停地催促华沂往下讲,华沂人来疯,讲起来便滔滔不绝,很能卖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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