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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濯望着她浓云似的长发,愣怔出神。
她恍然想起,那一世她身死后,灵魂目送高见珣将长公主嫁给匈奴,雪时也在随嫁之列。
兜兜转转,在她身边二十年,最后还是去了那吃人的地方。
不知后来雪时如何,她的女儿又是否康健。
此时她的孩子还未出生。
而此生,她们大抵是无缘再见了。
雪时低垂着头,碗中落入一滴苦咸的泪,王濯安抚似的在她背上拍了拍,雪时却哭得更大声了,伏在她膝头抽泣着问:“姑娘,我能再喝一碗吗?”
雪时喝了三碗羊汤,坐在床下吃冰酪解腻。
天边已经泛起清透的白。
“会好的,很快就会。”
王濯透过窗纸看那一线天光,不知是说给她,还是说给自己。
按照记忆,元嘉二十八年春,宣帝会对北地用兵。
她给李缜去信就是为了此事。
她的舅舅是被绥靖政策锁住的兽,困在商队的蝇营狗苟里,终年发出着不得志的嗥鸣。
若是再不得翱翔九天,就要被埋没在青史里。
死在大雪中的公主需要这场战役,她的家族也需要这场战役。
李家人壮志还未酬。
天光大亮,院子里渐渐热闹起来,婆子丫鬟送了热水和帕子进来,王濯梳洗罢,让雪时给她绾了个简单的髻,便起身往前院走去。
今天是她正式拜见王家各房的日子,老爷们都在早朝未回,谢夫人也进了宫,因而只有长房庾夫人和几个小辈。
王濯进了花厅,先问礼:“大夫人好。”
“快起来。”
庾夫人关切道,“这一路过来可好?”
王濯答:“劳夫人记挂,一切都好。”
庾夫人细细打量一番,见她行礼答话都很妥帖,虽说不及自幼养在京城这几个姑娘,却也没有让人挑理的地方,满意地拍拍她的手:“走,我带你见见几位兄弟姊妹。”
她领着两个儿子为王濯介绍:“这是大房的两位兄长,王从溯,王其濛。”
王濯问:“大哥哥好,二哥哥好。”
“这是我的小女儿,云湄,和你同年生的。”
庾夫人一手拉着女儿,一手挽着王濯,迟疑地问,“你是……”
王濯道:“我是四月生的。”
庾夫人便笑起来:“那她就是你妹妹了。”
王云湄欢欢喜喜拉起王濯的手,亲切地喊了声:“大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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