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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正,方循敲门叫醒燕熙,燕熙发现车厢里只剩下自己,推门出去,竟然已经停在了午门外。
他甫一现身,无数双正在观察绿呢马车的视线,匆忙地收了回去,大家都把头垂得很低。
燕熙走过去,路过的官员们中有不少还不好意思地主动向他问好。
“……”
燕熙纳闷地瞧着这些人尴尬至极的样子,忍不住都替他们尴尬起来。
他多少知道昨夜那般阵仗会引人猜测,眼下从大家的表现来看,人心变化的动静有点超出他的想象。
他昨夜无从思考,此时他得体地回应着大家的示好,心中快速地分析着:宣宅来的杀手级别、数量和配合程度,都超过了一家的范围,尽管燕熙猜不出谁是主使,但能确定这是一起多家联合的政变。
而以他的身份,成为了政变打击的对象,那几乎就可以确定——他的身份暴露了。
今儿如此多的官员这般看他,相必昨夜的动静席卷了整个靖都。
只是不知,现在有多少人知晓。
想通了此节,他便心中有数了,站到自己该排的位置。
他前面的兵部左侍郎今日不知为何没来,兵部尚书周裕见着他,竟是堆笑地主动打招呼:“宣大人,来了啊。”
这位周裕素日里最会见人下菜,对着长官极尽谄媚,对着下边人就大摆官架子,从未对燕熙如此热情过。
燕熙被对方突然的温声示好,叫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僵笑得回道:“见过尚书大人。”
谁知他一问好,那周裕竟是吓得脸色发白,窘迫又恭敬地道:“宣大人,你太客气了,我平日里忙得晕头了,没太注意照顾你,请你多海涵啊。”
官场上,上峰能心平气和地和下峰说话就不错了,周裕竟这般讨好,这奉承得已经非常明显了。
燕熙愣了愣,扫了一圈周围又偷偷投来的打量目光,倏地一怔,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判断可能还是保守了。
他原地僵了僵,若有些尴尬地回周裕道:“周尚书客气了。”
他话说完,竟然蓦地想到的是醒来冷清的车厢,他仓促地抬头去瞧前方,只见宋北溟的轮椅停在武将的第二位,首位的宋月潇正低头和宋北溟说着什么。
宋月潇这种高手五感何其敏锐,一被注视,便回应了燕熙的目光。
她身穿一袭正红色的从一品建威将军金绣狮子朝袍,立在武将之端,遥遥对燕熙点头致意。
燕熙恭敬地回了一礼,看着宋月潇对宋北溟说了什么,但宋北溟没有回头。
燕熙收回了视线。
他一直懒于去想的和宋北溟之间的真真假假,在这当头被生生剖开了。
燕熙一时有些招架不住这种突变,他压着睫想要让自己无所谓,可他满脑子的都是在温泉洞内,宋北溟抱着他、口勿着他、哄他喝血的温柔。
燕熙站在兵部的队伍里,听着周裕时不时讨好的问好,不怎么费脑地得体回应着,再抬头时,想到去寻商白珩。
商白珩在他后面,今日没有刻意回避与他的接触,本就望着他的方向。
燕熙一回头,师生俩的视线便撞上了。
燕熙询问地眨了眨眼:身份暴露了?
商白珩摇了摇,又点了点头:差不多吧。
燕熙明白,回身,缓缓地闭了闭眼。
(送约200字在作话)
作者有话要说:
(接正文:)
纠察御史考勤结束,午门大开,奏天殿张灯结彩地出现在视线里。
官员们见此情景一阵赞叹喧哗,交头接耳说着什么,那种猜测的目光又都绕到燕熙身上来了。
燕熙并不在意这样的注视,他听到前头太监扬声喊觐见,木着脸跟着队伍往前走。
宋月潇和宋北溟的轮椅率先过去了,燕熙一直注视着宋北溟腥红的朝服,那红色随风扬起袍角,碾上玉道,宋北溟没有回头。
“五年前,宋北溟曾有两次想杀我。”
燕熙想,“大约现在更甚于前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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