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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玺帝在这沉默中险些失态,他差点在小儿子面前露出心中有脆弱。
他燕楠这辈子不可能向任何人展示弱点。
他一生压抑,太擅长收拾情绪了,心窍松动稍纵即逝,他重新昂首,重新变回了皇帝,森冷地道:“你可以不承认朕予你的所有,甚至连你这身血脉,你也可以不承认。
你登基后,改名、改国号都无妨,以你的威望,把燕氏改了,把大靖改了,举国都会赞成。
但朕——”
天玺帝顿了顿,神色乍然狠戾:“要你记住今夜这一课,朕说的每个字,你驳的每句话,你刺向朕的每一刀,你都给朕记牢了!
就这样当皇帝!”
燕熙猝然发觉天玺帝是真的疯子,他敏锐地探视到天玺帝惊悚的内心了。
他身形微动,竟是生出此人是妖是魔是怪物的惧意。
“你给朕记住这些,朕就不杀宋北溟,不杀商白珩,不杀周慈,不杀你身边那些至爱至亲之人。”
天玺帝神情如修罗,“你倘若记不住,朕走之前,就把这些人都带走,你才能当无牵无挂的帝王。
做皇帝不能有弱点!”
“可你还是有弱点。”
燕熙想远离这可怕的怪物,可他也不愿示弱露怯,这一点或许是燕楠血脉遗传给他的根深蒂固的偏执,燕熙残忍地撕开天玺帝极力掩藏的弱点说,“否则你就不会怀念我娘。”
天玺帝却没有因这样的攻击而露出仓皇或是失态之状,他一反常态地轻笑,竟是认了:“是啊,雪儿是我唯一的弱点。
她走了,我并没有如愿以偿变得真正的冷血无情、刀枪不入。
我失去了她,便想待你和灵儿好。
可是这些年,你仅有的两次来看朕,都是要杀朕。
由此来看,小熙你赢了,朕输了。”
话至此处,这对天家父子都陷入沉默。
燕熙看到天玺帝露出弱点,便知道自己赢了,甚至很可能天玺帝已安排好后事。
燕熙想明白此节时,竟然没有特别兴奋,他很难说清楚自己是得意还是难过,只感到连乾清宫的地龙竟然也会不够热,怪冷的。
燕熙愣了片刻,捡起流霜,转身走了。
“雪儿逝在冬至,她的忌日就要到了。”
天玺帝叫住走到殿门边的儿子,“你务必年年谨记为你母亲祝祷祈福。”
燕熙停住,却没有回头:“不用陛下提,我也会记得。”
天玺帝又说:“若朕忌日也在同一日,你会顺带给朕上香吗?”
燕熙沉默片刻说:“不会。”
“很好。
是朕的儿子。”
天玺帝得到燕熙片刻的犹豫已经满足了,他欣慰地说,“怨恨一个人,就要冷决到底。
只是,你不杀朕了吗?”
“陛下不是说能杀你的只有你自己吗?”
燕熙望向夜空,雪竟然停了,风大得吹得人睁不开眼,月光不知何时重回大地,今儿的月亮出奇的圆,竟是一个团圆夜。
燕熙生出错乱感,捏了捏手中的流霜说:“我等陛下自己了结。”
天玺帝站在灯水通明的正殿之中,表情又恢复难辨喜怒,他问:“那得有个让朕了结的理由。”
“理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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