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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客啊」,何展池边伸懒腰边调笑道,「我还以为你家大业大,看不上我们这些粗布素衣了」。
脉婉惜淡笑:「若金缕阁的东西是粗布素衣,那这天下就再没有什么锦衣华服了」。
换做平常作坊,此话只能做戏言,但对金缕阁来说,这就是货真价实的评价,是连圣上都亲口称赞的京中第一。
「好了,多说无益,」何展池有些懒散的站起身,先看一眼脉婉惜,又看一眼她身边谨慎的葶苈,「眼下这个关头,你带着将军府的人来找我,应该不是普通叙旧这么简单吧」。
脉婉惜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何展池会意,带着她二人向后院走去。
「姑娘,您若想做什么,吩咐葶苈就好,不必亲自过来」,葶苈压低声音在脉婉惜耳边念叨,从前也不是没跟着江缔来金缕阁过,只是对于不熟悉的人,天生就有种抗拒。
「无碍,这回不光是我,也是代阿朝来的」,脉婉惜在葶苈疑惑的神色中竖起一根手指,贴在葶苈唇上,二人的视线顺着何展池的方向看去。
院子不大,但古树冬梅却正好容的下,也能容的下她——之前那个疯女人。
不,或许应该说那个可怜人。
上一次看她,她刚从地狱逃出来,疯疯癫癫,蓬头垢面,而现在她沐浴在阳光下,坦然,安静的在树下捡梅花,偶尔还会有几分笑颜,让人难以想像她的过去。
「她说她叫颂弟,」何展池的声音开始波动「歌颂她的弟弟」。
「这名字不好」。
脉婉惜脸上是止不住的悲切。
她是死去的江缔,而江缔是活下来的她。
「是不好」,何展池也想到那位飒爽的小姐,他目不转睛,仿佛要将她的一举一动刻在脑海里「所以我问她,想不想换个名字」。
「她说,她喜欢读书,但每次都要挨一顿打才能看到一点弟弟不喜欢的文章」。
「现在,她叫颂章」。
歌颂为自己所做的文章。
「是个好名字」,葶苈轻声道,如同她自己的名字一样。
脉婉惜良久无言,或许是因为她连小小心愿都要被践踏而惋惜,或许是因为她水新娘的过往而痛惜,又或者,是在她身上,看到了江缔,看到了她自己,看到了千千万万的李拂棠和颂章。
「多谢你照顾她了」,脉婉惜柔声道,千言万语,却也只有眼前一句平平淡淡的话。
何展池摇头「是她自己想活下去」。
脉婉惜就那么站着,从早上到了中午,她的眼中只有颂章,又不只有颂章,在思念远方的爱人,还是在感叹相同的灵魂?
经历过死亡的人,对活着有万般憧憬。
从此冠你之名,为你自己而活。
是对上突厥发兵的第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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