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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猴儿呢你。”
何前抽过房产证,翻了一页,“可四十万你未必能……如果你一定要全款现金的话。”
乔奉天揉揉眉心,捋高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
“你尽力吧。”
送走了何前,听他临出门前说“等我消息”
,乔奉天并不觉得轻松愉悦。
脚踩的这块地,往后一月,一周,一天,或许就和他姓乔的再无瓜葛联系。
房子是二十四岁买的,住到了如今转眼而立,依然困苦,依然迷惘。
买的时候咬牙贷款没求任何一个人,以致如今卖了它,也坦坦荡荡无所瞻顾。
何前有的话说的对,这个房子是他在利南的小家,是他不能言说的坐地自划。
他的忧愁苦闷,他的衔恨牢骚,他偶尔的痛快夷愉,乃至自己时常不期而至的澎湃情欲,都在这个四方的空间里生根发芽,渗进檐壁,渗进天花,渗进随风轻拂的棉窗帘。
随处是他想要好好生活的思想的痕迹。
乔奉天依旧如常收了衣服,叠齐,纳进衣柜;扫了地,清干净簸箕,给笤帚换了簇新的替换柄头;绕到花架的时候,乔奉天没来由一丝心慌,一阵局促,不敢多看。
房子要卖了,居无定所,一盆都带不走。
留下吗?可买主若不会养,或是不精细,给自己宠惯的它们,莫过寂寂枯死的下场。
乔奉天偏过头,扯扯袖口,盯着满目青翠——个个像是有生命,有灵气,个个都像是探头不想走似的。
乔奉天一面暗暗鄙夷自己思绪黏腻的像个柔软的少女,又深深深深地疑虑,那些能抛弃自己亲身骨肉的年轻母亲,究竟是怎样的无情冷峻。
至少,抱养也好啊。
抱养。
乔奉天猛想起住在前一栋楼的王大爷。
一楼,独身,小庭院,植了两株栀子,每年夏天一栋一栋,一层一层地折了送。
栀子易染虫蚁,气味也过于浓郁甜腻,以致乔奉天不太喜欢,总随手没在一只盛了水里的牛奶瓶里,让他随意绽放,再自在凋零。
王大爷面庞上褶痕满布,但层层纹路里,似乎也藏着花香。
心思善良长在了明面儿上,又伺花伺草拿手如他。
乔奉天觉得就像替待嫁的女儿,精挑细选合宜的婆家。
要不就送了得了吧,一盆盆全送走吧。
下午,再见到受伤姑娘的父母,不在医院,在利南市委交警大队。
眉毛丰茂的刘交警拿着一卷案宗快步进了交流室,就看乔奉天一人,正被卷发窄裙的女人钳住了双腕。
“干嘛呢你们?!”
刘交警眉一撇,“我就拿个案宗的功夫你们仨跳探戈呢。”
乔奉天审时度势,不徐不疾,“她还想揍我。”
女人扬眉,“你放屁我——”
刘交警抬抬帽檐,出口打断,“我你个屁!
你先放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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