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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奉天甚至害怕那声音会透过骨传导,传到郑斯琦的耳朵里。
酥酥麻麻像被羽毛尖儿一下一下勾着颈子后头,被人轻轻贴着在耳边温柔说一句话。
乔奉天和别人不一样,他天生会对男人怀有不能明说的异样心思。
即便去刻意隐藏,去强自压抑,也不那么容易就能不着痕迹。
那东西是荷尔蒙,是多巴胺,是他被人诟病最深的“本性”
。
一个男人身上任何一点可以吸引异性的优点,都可以让作为同性的自己心动不已。
他可一点儿都没办法控制。
何况他那么优秀,那么温柔细致,博学而有风度。
连他自己都耻于去提的年少的那个不成器自己,隔着他现在的模样去回望,都显得如此丰富而有疏涩的魅力。
其实像他这样只会低头走路的普通人,会喜欢上像工笔以墨勾出来似的郑斯琦,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
只可惜一旦发出动作的对象错了,往往佳话会成笑话,水到渠成会变成荒唐荒谬。
只要自己不是个男人。
或者只要他也是个同性恋。
或者只要自己心动了,也别说,也别让他知道。
或者只要……
言而总之,这个喜欢,不对,不好,不够有立场。
乔奉天把脸抬起一半来,露出一双眉睫。
他的手掌来来回回翻覆;手掌细白,手心则更白,目光在白与更白间流转,比较着不同的密密纹路。
最后把脸抬起来,站直了身子,转了转酸麻的小腿。
上到最后一层的时候,没来由的脚步轻松,像明确了某些事儿,掀开了那层覆着的薄纸——好也好坏也好,就这么状况,就这么回子事儿了。
可看见家门口站着的林双玉的时候,那点儿轻松又被一掌猛按进水里,沉底儿了。
“阿、阿妈?”
林双玉涤纶的灰衣灰裤,一排塑料的圆扣从尾至领拧的整整齐齐,裤管上打了一片不打眼的黄泥点子,脚下一双三四寸大的黑绒面的纯色布鞋。
黑白掺半的短头发一缕缕抿好在脑后,箍了个脱了漆铁质发圈儿,嘴角顺着眼睑松弛的方向,一同默不作声地下垂。
林双玉在黑里,像一条投在墙上的斑驳窄短的影,乔奉天一瞬以为是他眼花,是他的错觉。
直至靠近了,她哑哑出声儿了,才知道不是。
“奉天啊。”
乔奉天破天荒开全了家里的灯。
他从卧室里取了条簇新的裤子让林双玉换下,宽松柔软,全棉的好料子。
他把干净的一只裤腿夹在腋下,脏了的一截攥在手里,低头站在池子边上,开温水一圈圈轻轻地搓揉。
衣上的味道遥远陌生,又仿佛就藏在心底触不可及的深处。
泥点子很容易洗,干涸的只要用水润湿,指甲抠一抠就能脱掉。
乔奉天挤了一小泵洗衣露在掌心,打发出绵密的泡泡,再拿指头尖舀着往衣料上抹。
小时候在家里帮着洗衣,皂角粉的用数都是要克扣的,讲究的,不能浪费不能多的。
林双玉背对着他坐在客厅沙发,手里端着杯温开水。
临时找不到余裕的纸杯,乔奉天用的是自己的喝水杯。
“您怎么……一个人就来了,也不来个电话,家里就阿爸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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