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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副驾驶座上,抱着那盒不成型的糕点,虞百禁开车,蜷曲的指关节上还沾着别人的鼻血。
后视镜里的两个人都形容不整,神色可怖,眼底仍有翻涌不尽的杀气,那家车行也越落越远,化作了镜面上的一粒尘埃。
右边的眉毛痒痒的,我用手背蹭了一下,蹭出一道血痕。
虞百禁的精神病一触即发,说什么都要调头回去,“还是把他们全杀了……”
“少发点疯!”
过了半晌,不知道谁先开的头,我们俩鬼上身似的笑起来。
没有发端,没有理由,就是笑得止不住。
记忆里我十二岁以后就再也没这么由衷地笑过,要么是客套,要么是嘲讽,我的快乐之下总有隐忧,活得开心点都像是犯罪,以至于面部肌肉都忘记了我还能笑出这种弧度,拉扯到微微酸痛。
“没有杀人。”
虞百禁说,“宝贝,今天我们没有杀人。”
像是在履行和我的誓约,也像在说一件很新奇的事儿——对他而言。
“就把他们捆了扔在那儿不管?”
“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我说。
真是一场难忘的约会。
趁着路上没别的车,我俩临时变道,把车开到了公路旁未经修缮的荒地上。
那段路似乎刚出过事故,护栏拆掉一段,空出一处缺口,宽度恰好可容一辆车通过。
我们停在一片相对平坦的土地上,熄了火,下了车,靠坐在黑亮的引擎盖上。
举目远眺,日影西移,已经是下午四点的光景。
都怪遇上那帮杂碎,白白浪费了我们赶路的时间。
换做平时,既定的计划被人为扰乱,必定使我满腹怨言,今天却少有的没什么脾气,心绪平和,甚至还有一点期待。
蜜橘色的日光里,我拆开小刺猬保温袋,虞百禁凑过来瞧了一眼:“提拉米苏?”
“提拉米苏?”
我跟着他念了一遍。
他失笑道:“你没吃过?”
“不记得了。”
我摇头,“我分不清这些。”
“可可粉下面是不是有饼干碎?一层一层的。”
他靠近我,用指腹抹了一下我眉尾浅浅的伤口,“那就是了。”
心脏陡地狂跳起来,被他碰到的半边脸急剧升温,我整个人僵住,险些把糕点盒扔出去,“看上去不像店里买的。”
保温袋底部躺着几包早已化成水的冰袋,“这个包装……是家里用的饭盒。”
我忍不住叹气,“可惜了。”
可想而知,这是何等幸福的一家人,带着手作的甜点和雀跃的心情踏上旅途,却在半路横遭灾祸,留下这块已经不太新鲜、还险些被人丢弃的提拉米苏。
制作它的人是怀着怎样的心意搅拌蛋黄、涂抹奶油、洒上糖粉,我无从知晓,虞百禁的世界里也未曾有过“共情”
二字。
“那有什么可惜。”
他说,“食物只要被人吃掉,就不算辜负。”
也许他说的对。
我端出这只大约六寸的饭盒,掀开裂缝的盒盖,虞百禁则掏出不久前才割断过别人脚筋的匕首,曲起左臂,刀背向下、抵住肘弯,抽出雪亮的刀身,把血污蹭在衣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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