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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火折子早被水浸透,棉芯软塌塌的像条死蚯蚓。
黄小九突然叼走火折子,对着石壁猛蹭,毛都蹭掉好几根:"想当年老子在长白山......"话没说完,狐火"轰"地炸开,藤蔓瞬间卷成黑灰,洞外传来重物坠地声——痋婆的竹杖插在泥里,杖头婴儿头骨正对着月亮"滴答滴答"滴血,两个戴傩面的汉子跪在血泊中,右手小指齐根而断,断面黑紫,像极了被雷劈焦的树根。
"不对劲。
"我攥紧柴刀,刀柄纹路硌得掌心发疼,那些刻痕深的地方,还留着暗红血迹,像极了阿娘教我握刀时,掌心磨出的血泡。
黄小九鼠须抖得厉害:"血蛊阵!
引山魈......"
话没说完,林子突然静了。
蝉鸣、蛙叫、甚至风擦树叶的声音都没了,只剩血滴在枯叶上的"嗒嗒"声,像有人拿针尖,一下一下戳着后心。
我后背发寒,就像那年在祠堂偷供果,转身看见长老站在阴影里,眼里映着烛火,红得像要吃人。
白璃的银发突然从树梢垂落,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她嫁衣破成布条,露出的皮肤上爬满靛青咒文,像极了后山崖壁上的千年古藤。
怀里竹筒还在渗血,她踉跄着撞过来,把竹筒怼到我嘴边:"喝。
"
浓烈的药酒味冲得人发晕,是苗医泡蛇胆的烈酒,阿爹风湿发作时,总要抿上一口,每次看他皱眉咽酒,我都觉得那酒比阿娘的药还苦。
黄小九突然炸毛:"她眼睛!
"
抬眼望去,白璃瞳孔里金芒翻涌,混着丝黑气,像极了义庄井里浮着的油灯,明明灭灭,照不清井底。
她突然反手掷出冰刃,将扑来的山魈钉在树上,那畜生惨叫着化黑水,水渍里浮出张黄符,正是清明上坟时烧的往生钱,纸角还印着半枚血指印。
"西南方,血池。
"她声音像从极远处飘来,咒文顺着脖颈爬上脸颊,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极了那年雪夜,她缩在柴房里,睫毛上结的霜。
突然,她撕开嫁衣下摆,心口处肉瘤正蠕动着,上面浮现的,竟是方才陶瓮摆放的方位图,肉瘤表面的血管,像极了阿娘绣绷上未完成的走线。
"杀......了我......"她指甲抠进树皮,木屑簌簌掉落,混着血珠滴在我手背上,凉得刺骨。
十年前那个雪夜,她也是这样抓着稻草喊冷,我把阿娘的旧棉袄盖在她身上,她指尖冰凉,像块淬了霜的铁。
黄小九突然尖叫:"身后!
"
我转身挥刀,柴刀劈中傩面的瞬间,木屑飞溅,里面飞出群尸萤,绿莹莹的,像极了乱葬岗的鬼火。
护着白璃后退时,后背撞上冰冷陶瓮,红布"刷"地散开,福尔马林液里泡着的女尸突然睁眼——是失踪三年的阿秀,发间别着的野杜鹃,正是去年清明我替她采的,花瓣上的露水,至今还凝在记忆里。
"走!
"黄小九吐出内丹,蓝光炸开的瞬间,我拽着白璃跌进血雾。
等看清眼前场景,冷汗直冒——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天坑,坑底青铜鼎正沸腾着,鼎身饕餮纹里卡着半截身子,穿着的粗布褂子,正是去年我在山里迷路时丢掉的,袖口补丁,还是阿娘连夜缝的。
白璃突然推我一把。
我在斜坡上翻滚时,抓住岩缝,抬头看见她站在坑边,嫁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面染了血的旗。
痋婆的蛇藤缠住她脚踝时,她突然对我笑了笑,唇形张合——是小时候我们玩的哑谜,那个总被阿娘骂"没规矩"的口型,此刻却像盏灯,在漫天血雾里,照得人眼眶发疼。
坑底传来水声。
我摸着黑往声源处走,指尖触到浸在血水里的竹筒,筒身刻着行小字,借着上方漏下的月光,我认出那是阿爹的笔迹:"林夜亲启,父绝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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