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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未仿佛有说不尽的话,“我们想办法在打通运输的路。”
“今夜不谈战事。”
谢骛清道。
他握住她搭在太师椅扶手上的左手,像沉浸在心事中,缓慢地用指腹感受她的体温。
何未从未见过谢骛清如此。
于那册家书中,她于只言片语中窥到过他的失意、失望和望不到家国前途的怅惘。
谢骛清的失落,总被压在列强欲瓜分华夏的忧虑下。
“那说……贵州。”
谢骛清的故乡。
“贵州。”
谢骛清轻声重复。
他已久别故土,乍一提到,眼前像有了驻地不远处的星点苗寨灯火。
“想听什么?”
他问。
“什么都好,你是京城女婿,我是贵州媳妇,”
她柔声道,“没机缘随你嫁入谢府,总是有遗憾的。”
“贵州……”
谢骛清伤腿微微挪动,以便让血脉更畅通,“那里是第六个脱离清廷独立的地方。
盛产竹木、桐油、烤烟、菜籽,后来,因为军阀养兵,开放了烟土生意。”
士兵每月军饷六、七元钱,军官则须更多。
庞大的地方军队,每年军费上百万,从何处来?土特产产业供不起,最不费力的就是鸦片种植贩卖。
谢骛清的眼睛蒙着一层浅光,来自案上灯火。
“你们喜欢吃什么,家里招待客人?或是逢年过节的宴席,”
她截断他的回忆,笑着问,“或是……婚宴?”
谢骛清也笑了,看她。
“若是你娶我,在贵州谢府,”
她问,“会有如何的宴席?”
“我父亲勤俭惯了,不像别家府上养一屋子家厨,”
谢骛清道,“但若娶何二小姐,必会从故友家借家厨,红案、白案分工而作。”
他见何未听的认真,松开她的手,换了另一只手肘撑着椅子,神色轻松起来:“我们那里处在山区,沿海物产运送过来不方便,过去宴客都用水发海味做重头菜。
鱼翅、鲍鱼、海参这些东西贵,在山里难吃到一次,借你我成婚,须让军中有功勋军官都尝一尝。”
何未笑,像真筹备起来了,在已消失的谢府。
“他们许多人,一生没出过省,”
谢骛清给她讲,“却愿意相信父亲和我,追随我们反省内的军阀,支持我们禁烟。”
谢骛清和她隔着两张太师椅当中的小案几,灯在当中。
他于灯火后,望着她:“自从十八岁掌兵,从未有一日怠慢,唯恐辜负的就是他们。”
谢骛清的大哥曾说,你不能因眼界有幸被打开,而去苛求那些为了几两碎银卖身从军,为赚口饭吃,追随军阀的人。
他们当中的人,许多没机会见到一张中国全图,认出自己在哪一个大省,故乡故土,对他们来说,就是这一生能走过的版图了。
当时的二哥说,救国这一途,有幸看得远的人,须身先士卒,以血铺路。
两人久久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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