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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她还以为,阿鹿是一个走投无路之人,所以才会如此执着地想要跟着自己。
现在看来,此人似乎……没那么简单。
她想起古书上所写的内容:“蛊师取蛊虫炼毒,或为财利,或为私怨,使人病,令人疯,致人死……蛊毒游走中蛊者体内,噬其精血,数日后只余骨架。”
胃里沉甸甸的,让她有些吃不下饭,沈黛将筷子搁下,“阿鹿,你坐下,有话我要同你说。”
阿鹿乖乖坐下,沈黛正色道:“我知蛊术险恶,从前你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定是有诸多不得已。
过去你怎么样都无妨,你若不愿意说,我此生都不会过问,只是你跟了我以后,切不可再干害人的生意。”
“我收你为仆,理应对你负责,教你君子之道,把你引上正途。
从今往后,你害人,便是我害人,你杀人,便是我杀人,你若犯错,我必代你受过,你若行事光明,我便此心甚安,你——能听懂么?”
乌椤奚有些怔住。
内心翻江倒海涌上许多话,话到了嘴边,又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他接近她,一是为了掩盖行踪,二是知道她在查银矿之事,想要借机铲除那帮作乱的狗贼罢了。
却不想,她竟如此认真对待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与从前,那个认真对待路边乞儿的沈黛,没有任何区别。
他知道她变了,变得屈服于权贵,汲汲于名利。
原来,人从尸山血海淌过,仍能苍山不染,不论她是世家小姐,还是市井一无名画师。
可惜,他选的注定是另一条路,他的山,早已荒芜一片,布满血腥和卑劣。
沈黛见他哑然,唤了他几声,少年粲然一笑,“阿鹿明白,请公子放心,我不会让公子深陷险境,亦不会让你为难。”
“好,你看着我,我问你,你现在可有仇家?”
阿鹿对上她的眼,道:“没有。”
“手上可沾着人命官司?”
“没有。”
“可还有债未偿清?可有债主催逼?”
“没有。”
少年三次摇头,沈黛全程紧盯他双眸,试图捕捉到眼神中的一丝涣散,或是一丝躲闪之意,无论怎么观察,少年眼中只有一片澄澈的乌黑。
没有愧意,未曾动摇。
她点点头,紧绷的脸终于松下来,眉眼轻弯,朝她温和一笑,“阿鹿,我问这些并不是怀疑你,也不是不放心你,只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求个心安罢了。
得你这些话,我便放心了。”
正是主仆交心之时,少年袖中的小青蛇却不合时宜钻出,来回看了看两人,最终选择转向沈黛,昂首吐信,鳞片闪烁着灵动的荧光。
沈黛怔了怔,见它模样可爱,忍不住摸了摸它的头,小青蛇顺势将头凑过去。
熟悉的冰凉触感传到指尖,仿佛梦中男子的气息。
心头陡跳,她触电般缩回了手,颈后一阵发麻,小青蛇却好似不觉,人来疯似的呲溜顺着她胳膊往上爬,在脖子上缠绕一圈又一圈。
“不可!”
乌椤奚将蛇一把扯下,掐住头就要摔在地上,被沈黛一把拉住,拍了拍他肩膀,“好了好了,我没事。”
他眉眼垂下,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公子,我不该……”
沈黛道了句“无妨”
,拉他坐下,将筷子递给他:“再不吃饭菜就凉了,今日还要出门。”
嘴上这么说,实则狂跳的心脏尚未平复,方才那一下,她何尝不是吓得没了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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