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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幼的孩童不懂得什么叫做开心,他安安静静地将脸贴在希夷的肩上,只觉得心口安稳而饱满,像是有一朵小小的花开在了里面。
那朵花应该是红色的,就像是那天这个人送给他的一样。
有着五瓣小小的比指甲还小的花瓣,茎叶纤弱,却红艳如血。
只在他经过的地方开放。
“这才走了多远,六个朝代的人都出现了。”
希夷晃悠着手里的灯笼,看着那只燕子灯笼在绳子下转啊转,用墨点出的眼睛猩红如血滴。
“他们的记忆都停留在了生前,却一点也没觉得周围哪里不对劲。”
法则已经绕着留城转了一圈:“很奇怪,这座留城也被什么屏蔽了一样,我看不见它的过去,就好像是……是你在出手遮掩似的。”
希夷扯着嘴角冷笑了一下:“是啊,我还把我自己的佛道继承人给搞得半死不活的呢。”
他低头看看靠着自己肩膀正半阖着眼睛快要睡着的小孩,转而问:“瀛洲鬼女呢?”
进入留城后就被迫显露出了生前模样的鬼王压着嘴角,这座城池处处给他不好的感觉,那种与天道息息相关的力量让他像是遇到了另一个自己——不,确切地说应该是遇到了自己落下的一半灵魂。
这种感觉古怪极了,他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就是浑身别扭。
在接过少女们递过来的灯笼时,他曾经有意无意地和对方触碰了一下,她们身上的鬼气仍在,但却完全忘却了自己身为厉鬼的事实,行事言语浑然与活人无异,希夷不至于被留城压制到这种地步,但在某些地方也与留城同化了。
比如说,他找不到瀛洲鬼女的位置。
留城大约是在保护瀛洲鬼女,于是和那股力量隐约应和着的希夷也被隐瞒了瀛洲鬼女的信息。
简直不可理喻。
如果是天道的一部分,怎么能有所偏爱?
希夷顺着人流往前走,观察着四下的景色,留城中酒馆饭庄乃至当铺一应俱全,书画铺子的招牌上有一卷书,末梢绘一截杨柳枝充作特色,红粉阁楼上有暧昧的灯火和着笑闹盈盈飘出,点心铺子里伙计着急忙慌地称量糕点,用油纸包裹着温热的点心递给等的不耐烦的客人,还有书生站在街角痴痴地望着远处笑容明媚的姑娘。
每一家店铺都生意兴隆,人人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容,好像这里是绝无人间苦楚的极乐世界。
没有乞讨者,没有流浪汉,也没有无家可归的孤儿。
一声锣鼓忽然震响在耳畔,提着铜锣站在一处朱门飞檐下的短打男人提高声音大呼:“连云仙今儿登台,扮《游园》一出,票价二十文,包带茶水,一刻钟后开演——”
这连云仙大约不是什么特别有名的角儿,男人敲着锣喊了好几遍也没有多少人掏钱走进园子里去看戏,希夷看了看这座门脸儿极小的园子,想了想,随手将一盏兔子灯往男人手里大大方方一伸。
男人接了上一个人的票钱,转头见了兔子灯,神色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恭恭敬敬地手心在上伸过来,希夷见此,挑起一边眉毛,将底座儿颇大的兔子灯往他手上端正一放,男人端着灯,姿势有些可笑,他却浑然不觉地转头朝园子内喊:“公子赏脸,三钱银,上座——”
男人口齿清晰声音洪亮,一声声似要递进园子最深处。
拿着个灯蒙混过关的希夷抱着孩子飘然踏入园子,这园子和外面看起来一般的小,一眼就望到了尽头,庭院尽力抻开搭了幕布画景,摆几张四方桌椅,周围用花木圈出雅致景观,显然是人数极少混口饭吃的草台家班,整个班子也只能排寥寥几出曲目。
虽然如此,显然班主也在努力做得更好,那些花花草草修剪得精致美观,花苞点缀在枝头,含羞待放,小小的半个巴掌大的灯笼高低错落挂在树梢上,将整个园子照出朦胧如梦境的光晕。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得有点晚,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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