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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晃过来的,那辆红白相间的客车,在李留弟眼里真是太老太旧了,车身上掉漆生锈就不说了,那车速慢得像拖拉机,下面的行李箱没关,大大小小的袋子篮子塞了个满,车窗里吊下一个篮子,里头两只肥鸭还在“嘎嘎”
叫个不停。
想起记忆里大大小小的车,再看这辆古董似的老客车,李留弟觉得有点魔幻,可这就是现实。
现在像尔河这样的小县城,根本就不可能自己买新的公交车,一般来说,这些公交车都是大城市淘汰下来的,自然又老又旧,开一路,没坏半道上就是运气好了。
就这样的车,那还是得走城乡线,像县城里,别看是城里,连这样的公交车都没有,交通不是自行车,那就是11路。
虽说现在还不是市场经济,私自卖东西那都是走资本主义路线,是要割尾巴的,可不妨碍去城里走亲戚带东西,只是这个“亲戚”
是个什么亲戚,那又得另说了,客车售票员可不带问你的。
客车不大,却早就挤满了人,李留弟和周志勋上了车,别说坐了,连站的地儿都快没了。
好在胜利公社离县城不算多远,站了一个多小时的样子,就进了城。
都九月了,还挤得满头是汗,下了车,周志勋还在四下打量找方向,李留弟已经直奔客运站出口了。
现在客运站还没改建,看起来又旧又破,可大致位置上还是没有变,大喇叭广播里还在放着“北京的金山上太阳光芒照四方……”
往外走,又有拿着手提喇叭,穿着蓝工作服的人在大声喊:“出站的旅客请往左拐,往左拐——大门正在施工,请从左面角门出站——喂,说你呢!
我说大姐,你咋还不听指挥……”
从善如流,李留弟紧了紧肩上的军挎包,跟着人流出了客运站,站在门前看着眼前的街景,有那么一瞬间,神情有些恍惚。
这样的尔河,她曾见过的,虽然早就尘封于记忆中,记不大清楚,可是这会儿却好像有一只手轻轻拂去了蒙在她记忆深处的那层灰尘,让那段过去露出了庐山真面目,不知为什么,看着这仿佛到处都是灰蒙蒙,如同黑白老照片一样的街景,李留弟的鼻子有些发酸。
客运站是在靠西门的位置,再往西走,城壕边上,就是她的家——她出生的那个家。
尔河县老县城是个四四方方的城,东西南北也不过都是两公里,城墙拆了,可老护城河却留下来,四条大城壕,把城里城外划分开来。
街道纵横,如同棋盘一样,把尔河县分出东南西北,在这里,从来道都是直来直去的,哪怕是那些小胡同也都是直的一条又一条,不像别的地方,有些街道胡同七拐八歪,看着都要迷路的样儿。
在尔河,只要你知道大概方向,直着找过去,不管是哪儿,一找一个准。
站在街上,李留弟的眼睛一直盯着西边,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想就这么跑去,跑去那个曾给过她短暂温暖的家。
抬了脚,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嘴唇不自觉地抿得紧紧的,只要十几分钟就能到了……“李——明慧!”
突如其来的喊声让李留弟吓了一跳,脚步一顿,她回过头看着周志勋,有些迷茫。
“你知道路啊?往哪儿走啊?这边……”
周志勋没好气地拉了把李留弟,走了几步又喘气:“都饿了……”
李留弟也不吭声,默不作声地从兜里掏出已经凉了的土豆塞了一个给周志勋。
“烀土豆?”
周志勋扒了皮咬了口就喊:“都回生了!”
土豆这东西,对东北人来说怎么吃都好吃,可要是回生了那就真是不怎么好吃,得热热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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