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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于眼前的是一片硕大如墙的桃木料子。
若绕至前边,便可发现这其实是一张桃木制成的奉神台,台上堆满了数不胜数的饼馕瓜果,在成山的供品之后是一尊金色的神像,此时正拈花坐莲,睁着两只似笑非笑的眼睛往外头窥探。
洞房花烛,香火袅袅。
身形仍有些青稚的新娘端坐帐前,红盖头下的脸庞羞得通红。
她有些不安地抚摸着膝头精美的喜帕,这是她迄今为止得到过的最好的手帕,纵然再羞再局促,新娘子都不敢用力搓揉,生怕将这方帕子上精美的绣样弄坏了。
也是奇怪,怎的过了这许久,新郎官都不曾过来。
这边新娘子又喜又羞,犹在猜测是不是请来的亲眷灌了新郎官太多酒,拖住了脚步。
前厅一片觥筹交错声拉走了她所有的注意力,自然是没听见离她几步之遥的桃木神台后传来的悉窣啃食声。
景应愿望着手中的肉馕,心中一阵无奈。
方才那阵风声过后,她便到了此处。
非但不能挪动,就连视野也受了限,似乎是被拘在了旁人的身体里。
大师姐与她似乎是双双附在了这具藏在神台后的身体内,在这层婚房幻境之中,她们能做的只有借原身的眼睛旁观。
任景应愿如何挣扎,原身都只是小口小口偷吃着馕,时不时瞟一眼坐在帐前的新娘子。
这具身体的主人至多不超过五岁,于成人而言都有些高度的神台成为了她最好的藏身处,如若不是刻意绕到台后,压根发现不了这里还有一个偷吃贡品的小丫头。
正当她旁观得生出几分倦意时,身旁忽然一阵阴冷的风拂过,传来奇异的腥湿气味,她一时间觉得有些熟悉,却因整个附在这具小童的身体上而有些神思滞钝,迟迟记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闻过。
就在这一瞬迟疑中,帐前的新嫁娘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脸上飞起红霞。
一只赤金色的大手伸过来,轻轻掀开了她的盖头。
*
冬柔年方十六,到了婚嫁的年纪。
家中早早给她说了一门婚事,据说是街头卖桂花饼那户人家的家中三郎。
冬柔曾佯装买饼牵着妹妹去看过,对上摊子后小郎君的眼神,相顾无言,两个人都红了脸。
能嫁这样一个人,冬柔是乐意的。
只是不知为何,这桩喜事办的太过仓促,爹爹说是要借一借城内祭祀的喜气,这可是十年一度的大日子,能沾上光,她们全家都与有荣焉。
虽觉得这番说辞有些奇怪,但婚嫁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冬柔便羞答答应了。
她盖上盖头,踩上喜轿,临离家时两行清泪止不住地流。
祭祀日果真一派热闹,冬柔倚在轿中,随着喜轿的颠簸,她盖头底下的脸蛋泛起一派娇羞。
或许是错觉,从自家到新郎官家分明只是短短一段路程,她却觉得走了好远好远,远得记不清时间。
好容易被扶下轿,拜堂的流程却也仓促,隐约间甚至听见了几声鸡啼。
冬柔心中蓦然升起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刚想掀开盖头,却被身边的人强按下去了。
现在掀开的确不合礼数,她按下忐忑劝说自己。
怀揣着那点希冀与不安,冬柔被簇拥着送至了新房中。
真是好一通等待。
等得她一颗火热的心沁上了冰凉,等得外头的酒席从觥筹交错到落针可闻,冬柔终于等到了她的新郎。
初嫁的少女面若桃花,轻轻睁开了那双饱含情意的眼睛——
却看见了一张呈赤金颜色,笑容几乎咧到耳根的巨大神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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