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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被残存的理智唤醒。
他抖着手,摸索着从怀中寻出那只铁皮匣子,从夹层中拣出一枚朱红的药丸,托在掌中,恶狠狠地盯着它。
男人觉得自己分成了两半,一半叫嚣着“吃掉它”
,一半劝说着“扔掉它”
,他在两个声音里挣扎来回,很快便冷汗淋漓。
就在此时,外间一个人的声音道,“路上再睡也使得,不能再等了。”
接着便是穆遥的声音,“去把车赶过来。”
细碎的脚步声响,她就要进来了。
十天这么快,最后的一刻还是来了。
男人无声发笑,不管不顾把药丸塞入口中,等着那腥燥的药味融在口中,失神的目光便凝在火膛幽明的炭火上——温热一只手遮住发烫的一双眼,男人随着她的手势,垂下眼皮,叫一声,“穆遥。”
“有什么好看?”
穆遥道,“不过是个取暖的东西。”
男人柔顺地依着她,重复一遍,“是,不过是个取暖的东西。”
这么大的一间屋子里没有一支火镰——为了自己不知何时发作的疯病,煞费苦心。
穆遥拉他起来,“许英到了,他是胡剑雄把兄弟,他送你去西州。”
男人依依不舍地盯着她,一言不发。
任由穆遥同他穿上大衣裳,拢一下头发,应是梳不上,又放弃了。
耳听她道,“上车也是睡觉,梳来做什么?”
“不梳了。”
男人握住她的手,“穆遥。”
穆遥掷下梳子,“怎么了?”
“你——”
男人张口,又觉难以启齿,却无论如何不肯放弃,“你能不能——”
抱抱我。
一次就好。
……男人心底无声哀鸣,沉重地闭一闭眼,“无事。”
穆遥半点察觉不出男人千回百转的一点念头,只道,“崖州事了,回中京时我先走一回西州,好生养病,很快再见。”
“好。”
——不,不会好了。
“效文先生配的药,一定要吃。”
“是。”
——不需要什么药了,他已经无药可救。
……穆遥错错落落说了许多话,男人无神地坐着,听一句应一句。
直到穆遥拉着他上马车,把他塞在被子里,柔和地同他说“再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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