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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见了晚,车马停下,裴鹤年服侍母亲下车入庭,形色仓促亦不忘礼数周全,叫人先去备茶饭,他扶母亲回房去歇息。
苏星回擦去念奴嘴边沾到的糖霜,摆手道:“功课要紧,你还是先去见你阿耶。
至于先前你问阿娘的话,阿娘换了衣裳就来。”
裴鹤年没想到她会应承,喜见于色地拜了拜,唤上一个双角小幺就径直奔书房去。
苏星回更换了燕居服出来,庭阈暮色深沉,吹起了晚风,兰楫捧上手炉,叫人掌来红纱灯,陪同她步入长廊。
路上苏星回问起两个儿子的起居和饮食。
知道她起兴要去书房,兰楫已经感到意外,又听她过问起两位郎君的起居,着实讶异了一番。
她笑了笑,简单述来,主仆一问一答,间或几声笑语,片刻之后便到了书房。
远远的燃着庭矩,兵刃交接声中夹杂着喝彩,苏星回揽裙拾阶,看到檐楹丛影子底下伺候着数个仆役小幺,各捧着主人随身的物件。
她不叫兰楫声张,蹑足立在那片覆在庭阶的阴影里,悄声观望庭上父子俩的喂招演练。
这两人均操了一杆长兵刃,裴彦麟用长刀,裴鹤年使大枪,两兵交接,劈刺挞拨,银光皪皪,一片寒芒在暮色上下翻飞。
眼前过了数招而已,裴鹤年略有气喘,裴彦麟反而稳若泰山,他手中长刀挥舞,直追面门,裴鹤年总是动作迟缓一步,招架不及,迫得他步步退让,撞在庭炬上,不得不举枪回击,以至于乱了方寸,好几次现出了致命的破绽。
苏星回看出长子的吃力,无论是心态,是体力,还是攻防都明显的落了下风。
裴彦麟的那些招数在她看来无甚出奇,只是胜在快准,且气势逼人。
按道理规则,他作为陪练,只需喂招让裴鹤年接招拆招即可,但眼前他使出来的每一招都惊险无比,几乎是挨着裴鹤年的皮肉擦过去,看得苏星回心惊肉跳,屡屡提气。
裴鹤年还是太年轻了,能在他阿耶刀下走过十招,大概也只是因为年轻,富有他阿耶流失的蓬勃生命力。
苏星回攥着手炉,手心冒出热汗,后背却被冷汗汗湿了一片。
无论进攻还是防守,破绽难寻,到底是裴彦麟深藏不露,还是她曾经低看了他的能力?惊愕之余又暗含欣赏,矛盾之极。
思绪在脑中翻涌,她想要想被错漏的细枝末节,惊觉关于裴彦麟的回忆少得可怜,记忆中裴鹤麟从未用过刀枪,何谈刀法枪法。
她走了神,兰楫坠了坠袖管,才知裴鹤年唤她。
烛光如莹,少年的眼眸闪闪发亮,满是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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