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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蔺扶住了她,语气流露出一抹无可奈何,“是,殿下。”
这时紫檀听见自家殿下在喊她,也跟了上来,可一见自家殿下已经被云蔺扶住了,她犹豫再三,也不知应不应当叫几个宫人将自家殿下抬回去。
最后她心中一偏,深深看了云蔺一眼,便只拿了个妃色披风,轻轻地覆盖到姜昭身上。
而后在马车上,紫檀问他:“云郎君,一个人若非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会极致细心体贴地去照顾另一个人吗?”
月光下澈,透过纱帐,落在这方寸之地,落在身侧那霞姿月韵的面容上。
她安睡时是如此恬静安和,与醒时张牙舞爪的模样判若两人。
险些真教云蔺以为,她本就是如此乖巧的人。
紫檀的话让云蔺稍有恍惚,他问自己。
喜欢姜昭吗?他喜欢这个性格恶劣的淮城长公主吗?一时之间,他恍惚得近乎迷茫。
但似乎无论喜欢还是不喜欢,都由不得他。
没人知道,此时这位来日可期的探花郎,心中又是何等的自卑与懦弱。
他似乎又回到了早些时候。
家族落魄到无力支撑起他在洛阳的开销,曾经的繁华败落,只剩下无穷无尽的落差。
王氏族人打压他,嘲弄他,让他屡试不丹鞅嘉措(惊!
男主!
)……面对紫檀恨铁不成钢的目光,云蔺只能沉默以对。
他远不若柳彧是真,故而也没什么资格与这才高八斗的狂士争夺。
在宴席之上,他曾问柳彧:你并不心悦淮城长公主,为何会愿意成为驸马?那时柳彧轻轻晃着银杯,烛火在酒面摇漾,他微一侧头,含着笑反问道:你怎知我不心悦公主?云蔺稍稍皱眉,被囚禁于公主府,险些错过殿试,这……还能心悦?柳彧似乎猜出了他的心思,不由哈哈大笑起来,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哪怕这淑女性刁蛮,也无法让君子退却。
柳彧狂狷却更为旷达,譬如他的喜欢,是可以这样坦荡地宣之于口。
于是云蔺知道,在柳彧说出喜欢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输了。
云蔺遥遥敬了他一杯,极轻极轻地道:“那恭喜柳兄了。”
或许人总是这样,被诸多的框框条条束缚后,总会去羡慕那些行止乖张又肆意妄为的人,因为他们分明成为不了这样的人却始终心生向往。
……姜昭醒时尚在深夜,许是不忍惊醒她,侍女只是简单的为她擦拭了身子,浑身的酒气都还没散,她难受至极,便喊了守夜的侍女去备水。
皇宫新酿的酒还存有余劲,直到她迈入浴池的那一刻,方才完全清醒。
夜宴上的记忆已经有些零碎,只记得她被赐婚了,而后喝了许多酒。
这是第二次赐婚,她也算是轻车熟路,将自己浸没在浴池中后,便不以为然地阖目享受起来。
见侍女立在两排缂丝披风后,姜昭压着声儿探道:“和尚?”
在远隔千里的一处佛国,那身着银纹法衣的佛子,猛然睁开了眼,一时光华,似有万般人间世相悉落眼眸。
他身处的万相灵宫里,点燃着无数灯火,巨大的金身佛像被映衬得美轮美奂,澄亮的光勾勒出他清峻秀逸的脸部轮廓,淡雅的眉宇透露出一种疏离凡尘的温柔。
他轻捏着手腕上的七宝琉璃珠,虔诚地朝佛祖轻声道了句“罪过”
。
然而耳边又再度响起了姜昭的声音,有些不耐烦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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