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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萍放下洗衣盆,回屋搬了一把椅子。
随后,她把卷成麻花状的床单轻轻解开,找出相邻的两角,对折,提起。
在学业上,儿子确实没有让她失望,不仅考上了位于a市的名牌大学、年年拿奖学金,还被保送了本校的研究生。
从就读专业的前景来看,儿子将来找一份保障其安身成家的工作绝对轻而易举。
“将来如果我真的落在大城市,妈你会去吗?”
记得有一次,也是正要晾衣服的时候,儿子曾这样问她。
“嗯……你希望我去吗?”
当时她一边把衣服抖开,一边漫不经心地搭话。
“当然了!”
“到时候我就成老太太了,不嫌我烦?”
说完她笑,笑儿子的回答,也笑自己的忘性——她又忘记晾衣架降不下来了。
儿子一脸不快地搬了椅子来,从她手里抢过衣物,站了上去。
“你要是不去,我也不去。”
儿子说。
“净说傻话!”
她瞪起两眼,心里却无比的甜。
一切仿佛就在昨天。
南萍缓缓站上椅子,踮起脚尖,吃力地将床单拖到晾杆上,展开。
泪水毫无征兆地滑落,金色的阳光和蓝天立刻模糊成一片。
儿子再也回不来了,再也不能带她去大城市,再也不能帮他晾衣服和床单。
望着敞开的窗口,南萍又一次想到了死。
跳下去,跳下去吧,耳畔一个似有若无的声音告诉她,儿子不在了,她在这世上便再无牵挂,与其在悲伤中挣扎,倒不如早日和儿子重逢于地下。
是啊,我干嘛要在这不公平的人世间继续挣扎呢?我干嘛要和那些丧尽天良的畜生继续纠缠呢?再怎样一良都回不来了,我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客厅忽然传来稍有间隔的嗡嗡声,南萍不用看也知道,是被扣在电脑桌上的手机在振动。
她还知道,准又是那些畜生。
那些不知羞耻、颠倒黑白、爱吃人血馒头的畜生。
可她又能把那些畜生怎么样呢?就算诉诸法律,揪住为首的那几个,他们照样会卷土重来。
她不是斗不过,而是斗不完那些畜生。
振动声响个不停,仿佛催命。
她索性横下心来,把一只脚迈上窗台,俯过身去,把头伸出窗口。
风不大,却很凉爽,给人以超脱的快感。
就这样跳下去的话,似乎也是一件快事呢。
想到这里,她不禁笑了,一串眼泪顺着鼻尖滑落,在风的干扰下斜斜地坠了下去,掉在一丛花白的头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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