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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淑真见他低垂着头没有丝毫怨怼的样子,忧心立时放下了不少。
她是来调停和事的,撇开私心,并不想因为这桩事教两边生分了。
“谁人无过?只要肯改便好。”
她连声劝他起来,又道:“你无芥蒂,我便更该为你计深远——那位姑娘,你预想如何安顿她呢?”
闻言,孟开平长长久久地沉默了。
他似是不敢轻易开口,又似在好生思索。
半晌过后,他终于坚定答道:“夫人,我不能放她走。
我亏欠她许多。
况且,她已无处容身了。”
顺理成章地,随后,他同容夫人细细说起了两人间的诸多故事,例如师杭舍身救他为他挡刀、止他屠苗、劝他收容难民,以及助他草拟抚民诏令等等。
桩桩件件都只捡最为紧要、最易切中人心、最能显出师杭胸怀见识之处叙述。
最后,他言语恳切道:“听闻其余诸路元帅据城后,十室九空,内乱难平。
然下官所辖此路,未及半年,已有十之五六流民返乡安居。
除偶有山匪流窜外,治下并无大患。
假以时日,定能复现徽州路之繁盛荣光。”
“下官是个最鄙陋无知的粗人,可因着她,这数月来字也认了小半,不再以无知为荣。”
“从前下官只会攻城守城、管束军纪,如今才渐懂得,如何能使城池与百姓长治久安。”
他没有说完,但容淑真知道他想说,若没有师杭,他是万万做不到这样好的。
霎时,连容淑真都愈加好奇,那位师姑娘究竟是怎样难得一见的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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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徽,这些话我从不爱与人多言,可听你说起师家姑娘,倒教我也忆起些旧事。”
容淑真示意他坐下,微微笑道:“那还是你们如今的大元帅刚在濠州城领兵的时候。
那时,他在我义父郭帅手下做事,带头打了许多漂亮仗。
可后来受小人构陷,加之郭帅忌惮他的威望,一怒之下竟将他关进了大牢……”
案边的茶水尚温,容淑真轻呷了一口,接着,继续回忆道:“人被关押在里头,吃食亦是全然断了的。
他许是怕自己要死了,托人给我带话,可我只想着,既嫁了他,那么他是死是活也该我拼却了性命后才能有定论。
我的夫君,即便是死也要死在我眼前。
于是,我违逆了郭帅之令,偷着去见他,给他送吃食。
他只晓得我冒着极大的风险,却不晓得滚烫的烧饼贴身揣在怀里、烫出一片水泡还硬生生咬牙忍着的滋味……”
“他后来被放出去,怨气难消,要冲去找人报仇。
我却嘱托他,不要记恨任何人,因为不值当。
咱们的眼光远在小小的濠州城之外,一兵一卒都十分紧要,我不允许他在这样无谓的事上多费唇舌、消磨纠缠。”
孟开平不敢作声。
这样的陈年密事,若无容夫人开口,平章是万万不会向外说的。
“女儿家看女儿家,总是更动情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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