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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我11岁,我的李瑞芹十四岁,我心智未开,她却俏然往成熟里长,我就象条泥鳅,油滑地钻在淤泥一样散发着腐殖质的腥臭生活烂泥,无遮无羞,象南非人,把自己搞得油光水滑的黑,但我全然不在乎,陶醉在自我世界里,小黑子这是我的乳名,名符其实,拾草打巴根,偷瓜桃梨枣、戳马蜂窝、撩拨小女孩,有点坏,娘胎里带来的睿智,比别人更胜一筹,逗狗抓麻雀,用老鼠或令人毛骨悚然的蛇吓唬他们,把恶心的蟾蜍,放在别人肚皮上爬,让人惊掉魂魄,我却笑得前仰后合,我的坏脾气,让同龄人恨又怕,李建武不止一次怜爱地左手按住我的脖子,右手伸掌做刀,刀劈我的脖子,雷点大雨声小,虚张声势吓唬那些人,有人尖叫,有人惊悚闭眼,其实落下去不疼。
我虽异样顽劣,却备受他的推崇:此子必成大器!
我妈倒是常常在长吁短叹里热泪盈眶。
李建武之所以有此虚断,完全是从我的作文和我的学习成绩上判断的,我的作文别出心裁,让他既喜又气,篇幅太长,又引人入胜,写出新意,这一点完全可以颠覆他的认知,改起来浪费许多时间,我的作文常常衍生成一校之范文,我从小就孕育作家梦,也助长了我骨子里的傲气,它象幽灵一直在捉弄着我,以至于到了五十岁以后,还旁若无人痴迷在个人的文学梦里,哄鬼还是忽悠自己?一事无成,耽搁了自己,误了别人,以至于现在妻子秦氏老在抱怨:我不务正业!
在物欲横流的世界里,金钱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不久前,有故人在大街上堵到我,就直言,“你有几套房?几部车?”
我无言以对,自惭形秽,垂下头,在这方面,我是贫者,是真正无产阶级,但我不屑!
我的固执己见,让我大半生穷困潦倒,常常连孩子学费也缴不起。
有次在大街上被郝慧看到,她竟当面讽刺我:“你活该!
真是活该!
老天长着眼呢!”
“我他妈……”
我扬起手,骂了人。
“你要打我?你打!
你打!”
女人像条蛇,向我游拱来,“不娶我,就是这个下场!”
好嘛,她一生记着这个恨,当年的草率,让我无颜以对。
“李子北,你在做甚?”
这是我妻秦氏叱咤之声,她算不得初识文墨,天生又是只盛醋的坛子,坛口怎么扎都扎不住。
她的表达方式永远都呵斥指责,我是个啥东东,我知道:一罐子不满,半罐子咣当,别人弃物,她却视为珍宝,不准别人染指。
扯得有点远,拽回来。
除过李瑞芹和我有过算是青梅竹马外,还有一个人,不止一次,向我直白表达过爱意,那是赤裸裸的爱,直白到要做我的媳妇,那个人就是裹挟在爱恨情仇交织、且跌宕起伏里的李红霞,她如此赤烈地象燃烧的太阳,她与另一种风格的表白,我更喜欢李瑞芹那种虚虚地、留有幻想空间的爱更让我痴迷,李瑞芹年长我四岁,当我懵懂无知时,自在而为,迷药醉倒一大片绿草,哎哟,我们都从那里爬出来,演义出不同的人生格局,愚的愚来贤的贤。
后来我听说:为了我这个草人,她姑侄女有过激烈的较量,但终究我没能成她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夫婿。
深秋不用涂染,草衰叶坠,在生活的苦涩里,有时会吟唱出一曲动人的歌谣。
一种叫张老苗的草,乌泱乌泱长满一河坡,叶子枯而红,老成这样,叶口依旧如刀,李瑞芹仰坐在河坡上,双手后撑着地,象百叶窗被一根独棍撑起,“你过来,坐一坐!”
我看看太阳,仅剩一树高,皱起眉,“还是回去吧!
我不放心我妈,那俩个坏蛋轮番着上我家,等我长大了,一定把他们揍得象泥鳅,往土地里钻!”
我发下毒誓,这都是美丽惹下的祸,也怪不得别人觊觎,我看一眼有些坍塌象泥的李瑞芹,有些不屑。
“过来嘛!
过来嘛!
我给你东西看!”
双眼火辣辣的,包括我。
我,却不识男女风情,见她如此执着,拎起菜篮子,自顾自,风烟一样走了。
或许她是情窦初开,我去得如此决绝,伤了她,以至于一边七八天不理睬我,高粱红时日日晴,撩人的风不分方向地吹,心被它吹乱了,吹散了,散落了一地,拾不起来,我是个狠角色,你不理爷,自有理爷人,那几天,我有意无意去找李红霞,她是那种肤色黧黑、样子迷人,有着一双美丽丹凤眼的女人,如同一块天然璞玉,未经人工打磨雕斵,连同狡黠的智慧,都可以一眼看透,她比我大但比李瑞芹小,她们是姑姑与侄女的关系,五湖之内,她周身散发出一种粗糙的美,就肤色而言,李瑞芹白得让人心痒,脖子以下长年累月包在粗糙的衣服里,脖子和脸裸露地方白生生的,天生晒不黑,即使在阳光暴晒下,只会晒红,一黑一白,在我懵懂时代,她们填补了我对女人认知的空白,但她们比起我妈来,还是差那么一点点,所以,她们对我的好,我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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