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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府(起灵)二月红独自在灵堂之内,停灵之期已到,今日便要送丫头入葬,此时便是最后还能见她的时候,一身正红缎子长衫,不着任何配饰,久久苦熬的脸色透过虚弱的苍白,眼里的淤青,是几日不眠不休留下的痕迹。
单手搭上棺沿轻轻拂至而下。
微微侧身靠近,浅浅的笑意显现不出欢愉,到时候让这份凄凉越发的让人有种碾心之感。
单侧脸颊慢慢贴近冰冷的棺面。
仿佛不觉这是幽冥的孤冷,这依然是丫头,依然是那个看见自己就会满眼笑意的夫人。
只是她睡着了,终于能好好的睡一觉了,就如每日都会搂着她,亲抵着她的额前为清唱一曲一般:“不然好睡吧,不会再疼了,睡饱了,才有精神回来看我。
你平日少出门,到时不怎么记路,别怕,我为你指路。
你看着我,一袭红衣,就怕你找不到哥了。”
轻言浅语只是夫妻间的耳鬓蜜语,倒也让人回到了初时那份甜蜜,捻起寿帐仔细的在棺面上盖好,如往日一般,不想她着凉,缓缓抬起了头。
温存如水般的眸子看着面前这副幽冥冰冷的棺椁:“今天还没给你唱小曲,想听什么,哥给你唱。”
“二爷,时辰到了,该送夫人上路了。”
管家轻着步子走到二月红身边,附耳小声提醒道。
实在不想打扰,可斯人已逝,这活着的人还得把日子过下去,二月红稍稍侧目空寂的眼神看一眼管事,便默默点点头,缓缓起身,自己整理了一下衣襟,闭眼咬紧牙关生生忍下了心里那如同被腐蚀一般的绞痛,轻启薄唇微微出口气,一手撩起衣襟下延,回首再次望去,眼中朦胧再难压心中悸痛,回首提息,步若千金难起,仰天凝视,日头刺目,却刺不穿心中阴霾,扫视灵堂皑皑白雪一般的仪仗让这份清冷仿佛能刺入骨髓。
一抹正红独挡其中,这是丫头回家的路,这是让丫头在纷纷绕绕中寻找自己,哥在,家在。
一声响鞭响彻天际,三敲梆子提点上路,主事的领路,走到灵堂之前,面对棺椁肃立三鞠躬。
继而转身,看了看左右孝服仪仗,都已准备妥当,各司其职扬藩执帐:“送时到!
起~”
“佛爷,出殡的队伍要到了。”
副官步至张启山身侧轻声在耳边提醒,不由得有些轻微皱眉,微微侧脸看向远处街道上,冥白的丧仪已缓缓走近,哀乐恸天,身后张家亲兵正装列队,腰间系上白条,步枪口上皆已安上三菱军刺,一切以仪仗之制肃立。
张启山看着这长沙城的旧城门略微出神,两手背在背后,指尖稍稍摩挲,心中亦是翻腾难安。
眉间紧锁眼里的血丝充盈,目光索然,哀乐入耳,心里的翻腾愈发激烈,紧紧咬了咬牙。
吸了一口气,转身看向这浩浩荡荡的仪仗。
眼前那冥白之中的一抹正红,犹如赤焰一般的刺眼,捏紧了手,自己整理一下仪容,便快步上前迎过去,铿锵有力的步子今日却有一些顾虑。
三步之遥站立,面对二月红眼神终究还是虚晃了,肃然一礼:“二爷,张启山率张家亲兵送丫头一程!”
“佛爷礼重,赎二月红受不起这佛爷这一礼。”
不等张启山说完,二月红便抬手按住正在行军礼的右手。
脸色无恙,无悲无凄,眼神空洞的看着眼神前门外的道路。
音色略微暗哑。
身心俱疲的容颜不见往日光彩。
微红的眼眶里又岂能掩盖住内心如同翻涌的岩浆般灼热。
眼前之人,有救而不救,怨恨吗?自然是怨恨的。
但是怨恨放在此时。
还有何用,一切截然而止,淡漠,凄然,无欲无求,眼里再无旁人,如今已是最大的容忍。
不能赘述,也不愿再有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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