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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君如伴虎,倌人们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胆子小的甚至惊声尖叫起来,想要朝外逃窜,但阁门已被严防死守,那个逃跑的倌人很快沦为了刀锋亡魂。
剑拔弩张的气息溢满了整个水榭。
左贤王低声叹了一口气,看着谢瓒意味深长道:“本王杀个扰兴致的戏子,谢左相不会有疑议罢?”
听起来是征询,实则是杀鸡儆猴!
如果谢瓒不同意谈判条件,左贤王就杀了所有的倌人!
谢瓒随意地把玩酒樽,弯着眼睛:“都是供人取乐之物,能搏一搏乐就好。”
语气轻淡沉静,却透着彻骨的漠然。
左贤王目露一丝讶异,没想到谢瓒如此铁石心肠,不将那十几条人命放在眼底,一时之间,他也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继续杀人以震慑谢瓒,他看不出谢瓒的底限在哪里。
如果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底限呢?……
左贤王眸底晃过一抹阴鸷。
沈莺歌蓦觉左贤王看向了自己,他诡异一笑:“你,上去唱。”
不知是不是出于沈莺歌的错觉,左贤王点到她时,谢瓒的视线状似无意地落在她身上,似玩味,也似探究。
沈莺歌知道自己这一回逃不过,只能硬着头皮上。
左贤王早已盯上了她,之所以先点抱鹿,不过是故意为之。
她也不可能指望谢瓒,自始至终他都在隔岸观火。
还是唱那一曲《□□花》。
她掂着足,款款上台,踞坐在中心,常谓“唱歌必有乐器佐之”
,淡扫一圈,她选了墨绳所系的红牙檀板。
上辈子跟母亲学歌乐,母亲说,檀板的绳道比喻忠义正直,有气节。
开腔前,沈莺歌阖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前世的种种如过眼云烟飘过。
都是死过一回的人,历经过一整个王朝的兴衰,什么风浪没见识过?
这样的场面,她不足畏惧!
檀板拢共六叶,沈莺歌顺手轻敲,启檀唇,发皓齿,酝酿了片晌,开始唱起来。
竹制的檀板敲奏起来,哐当哐当,六叶发声,如银瓶乍裂水浆迸,破空了酒色和月夜。
沈莺歌临水浅唱,檀板引歌,随着水磨般的细腔软调渐渐漫入,一板一调,一声一音,都有了纵深的意境。
尤其青裾朱裳与橘橙灯火相互掩映,倒映在了一池血水之中,衍生出了大气磅礴的韵致。
水榭幽静,竟一丝声响也无,所有人都在听这一曲哀怨离殇。
左贤王忍不住为之失神,他自诩听遍天下音,最厉害的也不过是三年前那个自刎的祸妃,但那已经成为了绝唱,但在今朝,绝唱仿佛重现!
他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
曲是亡国曲,倒是极其契合沈莺歌的身世,她唱得也是自己的际遇。
不经意间,与谢瓒的目光不期而会。
他眼底的玩味淡去,晦暗且深不见底,身量从慵懒的倚着变作微微朝前倾,仿佛她勾起他的兴致,值得他密切地注视。
沈莺歌忍不住忖量,他听到这首曲子时,心里在想什么?
曲终之时,左贤王献上掌声,眼底尽是惊艳,也有一种对猎物的势在必得,道:“谢左相以为如何?”
谢瓒恢复恹冷的做派,目光在她身上停留许久,眉心竟渐渐蹙紧了:“难听。”
沈莺歌:“……?!”
起身行礼之时,差点栽倒。
这臭男人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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