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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没了拘束,活得肆意快活,但其他人多少有些顾忌,不敢像她那般直言。
这世间,男人打老婆,大多数人都习以为常,却从未想过,打在妻子身上的每一记耳光,每一个拳头,都不仅是在伤害肉体,也是在侵蚀灵魂,这种肆无忌惮的暴力,与慢性谋杀无异。
众人沉默了半晌,只听角落里传来一声细如蚊蝇的声音:“谁让我们生了女儿身,女子命苦啊!”
大家听罢,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叹息,这对于自己命运的感叹,随着噼啪作响的火星冲向天空,然后消失在漫无边际的黑夜之中。
花竹坐在其中,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原因无他,全因在场只有他一名男子。
花竹知道这些女子们,说得没错。
他在城外这些日子,初时不显,但时间久了,他渐渐发觉围绕在患者身边的,都是娘子们。
整日里给自己帮手的,也是一群女性。
他带来的那几个小吏,不是推脱自己不舒服,便是早就跑得无影无踪。
至于其他男子们,要么已经患疫,要么就躲得远远的,没几人愿意靠近病患。
如今在这个营地里面,无论是照顾伤患还是熬药,甚至搬家劈柴都是女子们在做。
这与花竹所学的,甚是不同。
众男子心中的女性,要么是柔肤弱体、能弹善绣的大家闺秀;要么就是斤斤计较、善妒易怒的市井泼妇;再或者,就是人老珠黄、整日里絮絮叨叨的坊间弃妇或是坚贞不屈的贞洁烈女。
但是此刻,在花竹面前的娘子们,一个个聪慧敏捷、健壮耐劳,白日里肩扛手提,夜间又缝补熬药,天上地下,几乎不所不能。
花竹在她们面前,有些自愧弗如。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受到如此巨大、如此直观的冲击。
他一向认为,女子是不如男子的,不仅是他,他家中众人、学堂夫子、书中所言,皆是如此。
但此刻看来,倒是眼前的众娘子们,撑起了营地的这一片天。
花竹看了看映在火光里的一众面庞,心中一片感激。
也知自己人生前二十年活得甚是偏颇,起身向众人一揖,很是郑重地拜了一拜。
大家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搞的慌了神,都纷纷来扶,花竹却不肯起身,有些哽咽地说:“辛苦诸位娘子了。”
众人被他弄得一脸莫名,她们不过是做着平日里常做的事情罢了,即使是日常生活中,也是要下田栽秧,伺候相公公婆的。
坦白来说,这里的工作,甚至比平日里还要清闲自在几分,哪就值得花大人如此大礼了。
火焰仍旧在夜色中跳跃着,偶尔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
药材的香气从众女子手中,弥散到空气里,再与篝火的烟味交织在一起,熏走了众人一天的疲惫。
这些默默无闻却又举足轻重的女子们,又撑起了营地的一天。
第43章帙晚追妻,花竹新收小徒
第二日,花竹去帐篷里找阿蕙。
阿蕙连着这些天的忙碌,眼眶下面黑了一大片。
花竹问起宝娣识数之事,阿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道:“宝娣是我教的,家父经商,我从小也学了些术数。”
花竹心道原来如此。
阿蕙见他忽然来问自家女儿的事情,心中忐忑,试探着问道:“可是我最近看管不周,宝娣闯了什么祸?”
花竹忙说绝无此事,又将昨日宝娣给他报数的事情说了,阿蕙这才放下心来,道了句大人稍等,匆匆离开。
不多时,阿蕙又转回来,带着身旁蹦蹦跳跳的宝娣,走到花竹面前说道:“大人如若有用得到的地方,可以随时吩咐宝娣。
我看大人日日繁忙,若她能分担一些清点患者的工作,那是我母女的福分。”
宝娣听罢,欢欢喜喜地扯了两下花竹的袖子,“花大人,往后您吩咐!”
花竹见她笑容,这几日的惆怅散去了不少,问道:“你可知方晓夏姐姐在哪里?”
“她在帐后熬药呢。”
花竹去找方晓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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