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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旁人都没有干系。
只是我,作为母亲,想谢谢你这么些年,照顾良才人娘娘。”
主子成了才人娘娘,她或许即将也成为主子?往后相见,如何称呼、如何应对?她光这么一想,两鬓都止不住地冒汗。
甚至于有一瞬间,她竟然渴望做回三福院席地而眠的小丫鬟。
忙不忙外,当牛做马,谁说有没有好处。
至少日子总是充实的,为人总是谦卑的,快乐来得那样容易,一口肉就足以慰藉整个年节。
她更不必提心吊胆,总逼迫着自己走到不属于自己的地界去!
她更加不想回朝闻院了。
谢绝了钱家好意,居然自己一个上留君楼吃饭去,再去豆腐坊药店武馆找了一圈,偏要撵着文雀姐姐讨嫌。
“翡春从前骂过,你这叫自甘下贱!”
“我来找你,本来也是自讨没趣了。”
文雀后仰过身子来上下一打量:“昨晚殿下第一次回来住,你俩吵架了?我瞧他喝醉酒,你因为这个不开心?”
李木棠也说不准。
想说不知道吧,又想说不算……她哪里知道怎么回事,只是今儿一个劲地在想,如果没有他……李木棠,到底是什么?他是荣王。
是她吃穿住行一应用度的东家,是她赴宴拜会所有冒险的仪仗。
但诗会上,何姑娘赞赏的是她李木棠;钱家阍室里,县君诚挚关切的也是她李木棠。
李木棠……咬了手又卷起发带,她很快要再将抄写过的手实临摹一遍。
这一次,还在旁边写下很多人的名姓:比如张家四公子,比如林府大少爷;要有兰姐儿,要有钱家县君;别忘了王府的孺人,还有何家的千金;内宫的骆姑姑,弥湘和如选侍……好多好多,是她自己的朋友,是她自己的贵人,各个有头有脸,身份金贵,名字头连着尾,要环绕拼凑出手实上一个大大的“李木棠”
——这就是她自己,没有晋郎的她自己:瞧瞧,多坚固、多伟大!
她当真不用走到兴明宫里去!
好似溺水已久的人终于得以呼吸,她甩了沉重笔杆,用一双发麻双手拎起还没写完名字的草纸,弯腰凑近些、瞪着眼睛瞧个没完。
也就是此时,有人从林府、从千觞楼、从钱家、从清辉院无功而返。
一股恶气登时扑了灯烛,浇灭了她喜滋滋的笑意和纸上林张二位公子孤零零的名姓。
东躲西藏的懦夫而今走火入魔,浑身上下一股酸臭气直熏鼻子;背身往阶上一坐,苦兮兮眼泪更淹了朝闻院。
往外一瞧,她竟然厌烦。
或许是雀目昏沉,或许是记忆模糊,她只瞧见那眼儿红,身儿壮,怒气冲冲、蔫头耷脑:才不是她无所不能那个俊俏情郎!
又或许是障目的白翳散了,她如今才彻地看仔细:他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凑巧有个荣王的名号,没学识、没胆量、没见识、没长相,瞧,还皱着那双柳叶细眉掉眼泪呢!
屋外的夜风一卷,她忽而打了个摆。
他扭过头来,他看见了……她知道自己、竟然、怎么能够……不、喜欢他了?她要……放手了。
————————————————————————————窗外似乎聚了个巢,总有鸟儿此起彼伏地吵闹,段舍悲翻个身睡不着又坐起来,正瞧见何幼喜在屏风那头探头探脑地打量,走近前来又吞吞吐吐,半晌不肯将话分说明白。
后进门来佩江见状,“噗通”
一声便在榻前跪下。
照她的说法,假传孺人手令,惩治失职亲事竟然是功,不是过:“李姑娘管了亲王国不够,还要去开仓库!
凡此以往,府中僚属谁还记得主子您!
那些个执仗亲事,是自己做事不当心,李姑娘三不五时出门与外男私会从不拦着,殿下今儿都发了大火,主子训诫他们,让他们有个教训,也是主子立了威风呐!”
何幼喜闻言直摇头,此事毕竟是她们主仆私事,已经被她撞破告到段舍悲这里来,她便不宜再留下来出主意。
段舍悲午憩才被鸟叫吵醒,听闻此事只有愈加心烦:“我不过一介孺人,非殿下正室,你说的亲王国和仓库……这些事儿原就不该管;我自小吃斋念佛,原也不会管。”
她想是下床来走几步,崴了的脚踝还是没好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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