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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也曾初为人妇过,懂得里头的不易,“武康王夫妇不在上京,过了府便自己当家,还好一些。
像我那时候啊,嫁进了帝王家,那才是战战兢兢,寸步都要留心。
李家宗亲多,官家那时还是皇子,那么多长辈要一一拜见,那些伯母婶婶的眼光毒着呢。
我还记得那日进门差点绊了一跤,她们便说我不端稳,将来会带累了官家……”
反正时过境迁,当年的糗事到现在早就一笑了之了,那些长辈如今见了她,哪个不要行礼如仪,这就是命。
皇后又提起前事,还是要向肃柔当面致个歉,牵着她的手道:“王妃可怪我吗?让你埋没在禁中十年,白白蹉跎了青春年华。
实在是内侍省从来没有上报过,说禁中还有你这样的功臣之后,且你又在妃嫔阁分当值,加上我也疏懒了,不曾询问过,这件事就含糊了多年。
直到前朝下令侍中配享太庙,官家同我说起,我才知道你是这样出身,让你侍奉郑娘子,实在是辱没了你,要是早些知道……”
早些知道就要抬举上来伺候官家了,比起这个,肃柔还是觉得嫁给赫连颂更好。
遂温言道:“圣人千万不要因这件事耿耿于怀,各人有各人的造化,老天爷注定了我的姻缘在嗣王那里,如今嫁了他,也就功德圆满了。
细说起来,我和他自小有渊源,那时因我父亲的缘故,和他结过梁子,没想到多年之后成了夫妻,可不是人生如戏么。”
皇后也感慨,“这话很是,命中注定的事强求不得,你和嗣王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若是没有出宫这一桩,也就没有这段姻缘了。”
肃柔抿唇笑了笑,复又问起郑修媛,“我原该给郑娘子请个安的,可惜今日匆忙,没有机会。”
皇后理了理披帛,说不必了,“她如今虔心礼佛呢,反省自己以往太过骄纵,到底连官家都不再理她了。”
这原本就是一句客套话,也是为了免于让人说登了高枝,忘了旧主。
既然如今不方便相见,那也就不必勉强了。
肃柔还记得,郑修媛以前曾说过,官家对她动了情,这辈子都会宠爱她的,结果不过区区三个月,昙花一现的辉煌,转眼就凋落了。
把一切寄托在男人身上本就不靠谱,尤其那男人还是遍游花丛,见惯了满园盛景的。
今日爱牡丹,明日也许就爱雏菊,谁能保得帝王之爱一生不变。
后来复又闲谈几句,官家和圣人赐了宴,四个人颇有家常意味地吃了顿饭,菜色当然很精美,味道也上佳,但肃柔吃得并不舒心,从禁中出来便和赫连颂说:“想来是以前总站着伺候,如今让我坐下吃饭,我竟然有些食不知味。”
赫连颂一笑,“你已经嫁了我,再不是什么小殿直了,你有一品诰命在身,以后就安安稳稳端坐着,就算见了李家那些皇亲国戚,也不带犯怵的。”
是啊,确实是借夫壮胆了。
回身望望,那座禁城渐渐远去,即便是到了现在,踏出拱宸门,也依然让她有得见天日之感。
“官家同你说了什么吗?”
她随口问了一句。
他垂首整理广袖,曼声道:“催着我们快生孩子,将来要认干亲,接到禁中抚养。”
肃柔抿唇不说话,半晌才道:“既然有这个打算,恐怕轻易敷衍不过去。”
他见她愁闷,探过来牵住她的手,拇指在她手背上缠绵地抚触,轻声道:“总有办法的。”
也对,现在暂且不必发愁,要琢磨的是另一桩,肃柔道:“大婚三日了,还未给底下人赏钱,回去就要安排起来,不能忘了。”
赫连颂对这个并不上心,懒懒道:“应付了大半日,你不累吗?明日还要回门,这两日忙得很,不必急在一时。”
肃柔没有应他,男人哪里懂得掌家的门道,那些家仆就盼着那点小恩小惠,要是给得晚了,闲话就出来了,倒不如尽早办妥,了了心事之余,还能借机拉拢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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