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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抱着她的胳膊撒娇,“母亲不知那柳太傅有多严苛,四书五经我早已倒背如流,他还不依不饶,前日我不过在课堂上同人说了两句话,他非说我态度不端,罚我站在太阳底下站了半个时辰,晒得我脸至今还疼。
若是将我晒伤,帝都还有哪家姑娘能瞧上我。”
一番话,就连屋里服侍的婢女婆子都笑了。
云阳县主心疼幼子,也跟着一同抱怨,“那个柳太傅确实严苛些,娘当年就被他打过手心……”
话未说完,又见长子望着自己,轻咳一声,“那也不该!
若是再有下回,看我不拔了你的皮!”
少年立刻乖巧地应了声“好”
。
云阳县主又为他说好话,“你弟弟今日同宁家世子去东山打猎,知晓你爱吃野味,特地拿了一只雉回来炖汤,待会儿你留下来用饭。”
裴珩应了声“是”
,视线方落在幼弟腰间。
对方的蹀躞玉带上别了一把镶嵌了绿宝石的弹弓,极为轻巧别致。
“这是宁家世子赠予我,我也不好不收!”
少年忙将弹弓上收进衣袖,笑眯眯地望着他,“母亲不许我打猎,我只坐在马车里瞧着他们玩。”
裴珩的眸光落在他虎口处的一抹红痕。
少年眼神里闪过一抹惊慌,忙道:“那我先回去换衣裳,待会儿再来。”
云阳县主慈爱嘱咐,“外头冷,待会儿来的路上,叫服侍的小子给你披件氅衣。”
少年应了声“好”
,逃似的出了屋子。
他一走,屋子里的气氛似乎更加沉寂。
云阳县主觑了一眼长子。
正襟危坐的长子静静地吃着茶,眉眼低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自从亡夫十七年前去世后,年仅十一的长子将整个家扛了起来,不到而立之年已经位极人臣
且他一向再孝顺不过,再懂事不过,帝都无人不羡慕她生了这样一个好儿子。
就是性子实在闷了些,不似次子那般没心没肺,更不似幼子这般会哄人。
尤其这两年渐长,他城府愈发深沉,就连她这个做母亲的,同他说话也得思量再三。
云阳县主一时竟怎么都忆不起他幼时的模样。
仿佛,他天生便如此。
云阳县主一时又想起从前先帝一心向道,特在宫中设了道观,命他随侍左右。
许是受先帝熏陶,他养得清心寡欲,身边服侍的全都是小厮,就连她特地挑选,拿来给他晓人事的婢女碰都没碰,原封不动给她退了回来。
她虽心里不满,可想着为人臣子,自然事事以君为重,倒也不算过错,只在私底下为他踅摸妻子的人选。
待他及冠后,她又见他与自己娘家的一表侄女倒是极投缘,以为他终于开了窍。
她虽觉得那表侄女家世一般,比着心目中的佳妇人选实在差得远,但又想着若是他喜欢,也不是不能商量。
谁知后来沈家出事后,他竟不知从哪儿弄出来一封婚书,说父亲在世时,早与将他与沈氏指腹为婚,说沈氏早已是裴家妇,按照《大端律》,已许婚的女子,可不与娘家同罪。
她得知消息时,先帝赐婚的旨意已送到府中。
她难以置信地将那封婚书翻来覆去瞧了几十遍,上头的字迹确实是她亡夫的不假。
云阳县主至今都未想通,这纸婚书究竟是打哪儿钻出来的,就连她这个当娘的都不知。
问他,他仍是一贯的话少:儿子自有道理。
有什么大道理她不懂,她就只知天底下断然无儿子瞒着老娘娶亲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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